特派记者李皖 发自河南社旗
21日晚,在社旗京港大酒店,记者与当地收藏家、作家张春岭进行了1个半小时的访谈。张春岭著有《翰墨丹青千古事》、《藏品·藏家·藏趣》等书,近年对“万里茶道上的赊店研究”极为关注。
记者:在赊店的这一天,我注意到本地有两句俗语,引用得非常频繁。一句是,“天下店,数赊店”;另一句是,“金汉口,银赊店”。这说明赊店曾是非常繁华的,同时,它与汉口有一种密切的联系。
张春岭:是的,万里茶道把汉口、赊店甚至和俄罗斯连到了一起,赊店就是因茶路而爆发的城镇。在明代的河南地图上,还找不到赊旗镇(赊店镇旧名)这个地方,但到了清代,它迅速成长为一座商业重镇,繁华维持了两个世纪。
记者:据说它在明代只是个仅有数十村民的过路小店,仅几十年时间,小店爆发成了大镇,人口膨胀到了13万。这么快啊,真不敢想象。
张春岭:因为河运来了。万里茶道初步形成后,从南方往北方的茶叶运量陡增。茶叶先集中到汉口,再继续往北方去,河运成了大动脉。赊店是水运往北能到达的最远地方。汉水连通唐河,唐河再往上是赵河、潘河,正好在赊店这里三河交汇,形成马蹄形的良港。赊店之兴,是河运兴,是时运兴,是天注定。
记者:从某方面来说,赊店镇、山陕会馆、磁器街,那令人叹为观止的明清建筑及其石雕、砖雕、木雕的雍容华贵,就是茶叶堆积起来的。
张春岭:是的,比如“辉煌壮丽,天下第一”的山陕会馆,为它捐银的有大德玉、大泉玉、大升玉等茶号,这都是在俄国恰克图经营茶叶的国际性大商号;同时捐银的盒茶社、蒲茶社、兴隆茶店,都是茶号,名字都刻在碑上。“辉煌壮丽,天下第一”不是我说的,是故宫博物馆原副馆长单士元先生的评语。而这条万里茶道贸易额之大,一度占到俄国进口贸易额的40%。茶叶贸易也刺激了本地加工业的繁荣,赊店老酒就是那时候发起来的,建山陕会馆,酒业行会“酒仙社”也没少拿银子。
记者:但是赊店衰落得也快。我读过英国人贝思飞《民国时期的土匪》,他说:“铁路兴建给赊旗镇带来巨大的冲击……到1920年代,它已经沦为满是尘土的小市镇了。”
张春岭:是的,随着河运让位于铁路,赊店商户大撤退,就像是河堤崩溃一般。赊店人口在不到10年时间里,从13万锐减为3万,至今也不过7万。所以这个历史特别值得后来者反省:一个因交通而勃兴的城市,也会因交通转移而速灭。它必须趁着机会,发展起自己的原创力、制造业,否则繁华一夜成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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