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都市报出题:列出2016年最令你心动的、给你印象最深的、你最激赏的最佳歌曲5首。
许多其他的受约者、乐评人,突破约束,觉得5首不够,于是延长这个榜单。我老老实实按限制来,觉得限制才是价值,限制才是这个膨胀的、多元的、失焦的、纷乱的年代,可以取的一种道。眼下东西不是很多吗?不是人人都有些创意吗?不是每件艺术品都有些小聪明吗?那么,不许你选择那么多,不许你只肯定创意,不许你只仰慕才华,不许你仅满足于小聪明,就只选择你最不能割舍的、你最在乎的、你神与魂俱往的——“歌曲”,那么,会有什么?还有什么?
这样再看,真没有几首,可以彰显在这个榜单上。歌曲真是一个神圣的称谓:它不是享有盛名但其实鬼闹的,比如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《感觉身体被掏空》《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》;它不是乐思音色奇巧却并非是歌唱性的,比如谢震廷《灯光》、陈鸿宇《理想三旬》;它不是增加了美的种类、扩展了美的边界但未能形成经典性的心动、感染、震撼的,比如央吉玛《悲歌》、“衣湿”《流杯池》、张尕怂《女娃娃》、黄绮珊/马帮乐队《一切会过去》;它不是极其优秀、美妙、代表了歌手的进境但终究还是限于格局的,比如莫西子诗《越过群山》、满江《归来》、黄韵玲《初熟之物》、郭顶《把你的外套留在深巷》;它不是具有广阔的、深厚的意义但未达至高度歌唱性,尤其是尚缺乏那种无可名状的美好的,比如蒋明《时间简史》、“张三李四”《拆》、生祥乐队《欺我庄》;它不是特别优美但我们仍寄希望它有超越优美、近乎奇迹的表现的,比如林宥佳《坏与更坏》、田馥甄《独善其身》、周深《大鱼》、杨乃文《离心力》……当然,这些东西也都很好,如果不是以歌曲的标准,不冠以歌曲的神圣称谓来看的话,那么,我将佩服它的构思,它的技巧,它的独特,它的优美,它的深湛,它的艺术水平……
在我看来,歌曲是人类情感的最高形式;用琢磨不透的概念,是“灵魂”的最纯粹的表现。它发乎于性灵、激情、心灵震颤,在一瞬间由感动触发,由人类至情至性的呼喊自然成形。这样的东西,向来不多,注定稀少,属于平常罕有但注定共通的极致体验,只需要在某个纯净时刻,将那扇心门打开。
南方都市报出的题目中,还有一条:5首歌,用200个字推介,对此我也遵从。当只准许你说极少的话,只能说那最要紧的话,看你说什么,你能说什么。我想,要说的,将是这些歌曲最重要的价值,如果它真有这些价值的话。
依照以上标准,我挑出了2016年度歌曲5首,我相信它们在芸芸众声中所具有的出类拔萃的价值,列在这里,也将让它们等待更多人、更广大地域、更长久时间的考验。
2016,我的歌单
黄琦雯《真经》
马条《篝火》
苏运莹《冥明》
“草东没有派对”《勇敢的人》
冯翔《汉阳门花园》
黄琦雯把《般若波罗密多心经》唱到了冰清玉洁的程度,听起来不像是来自电视剧《西游记》,而是原本就长在佛经原典里一样。
马条《篝火》写到了新疆民歌的水平,其歌词和旋律具有许多人、许多代传唱出来的那种品质。
苏运莹《冥明》是一个没文化的人同时又是一个音乐精灵所显现的神迹、异数。
“草东没有派对”让我们知道,归零一代照样可以有犀利的批判:“这里没有反抗的人”的反抗,一举击破2010年代的迷障,人的意识重新醒来!
冯翔《汉阳门花园》以方言唱出了大江大城陈年的芬芳,让人惊觉武汉话也可以这般温柔敦厚,这般风雅。地方口音和俗话抵达了古诗词曾许诺给我们的平白、隽永、大美不言之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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